沣霖绾

偶尔改个名字哈哈,有想要补档的读者朋友看我置顶哦

【途青】(十)

少夷:

*ooc预警

*鬼道损身损心性

*九尾狐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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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蓝湛又在藏书阁窝了一整天,他前半生大半光阴消磨在此处,熟悉得不分彼此,如今牵扯到了魏婴,又觉得这个地方从未踏足过,恨不得边边角角翻出来,误打误撞出一个解释魏婴异状的说法。

人总是向往安定的,是魏婴一手把他拽出层林叠障的云深,扔到红尘里软甜尝了一遍,再不能把一切掌握在手中。更烦躁的是无法掌控魏婴的状况,他变得讨厌晒太阳,不再吃东西,不分场合就能睡着……魏婴、魏婴……

以后会不会还有苦和辣?他并不怕那些,只要予他痛苦是魏婴,予他辛辣也是魏婴――便总能咂摸出一点甜来。

但还是想要一个全须全尾,无病无灾的魏婴,甚至还想更放肆一点,让魏婴也能喜欢他。

算了,春秋大梦还是方长的来日再做吧,眼下还是魏婴更要紧些。

果真如他所讲,只要魏婴不想揭穿,正着侧着问都能被他说出朵花来糊弄过去。蓝湛叹了口气,他有种直觉,背后的真相绝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。

那是魏婴一个人的过往,他不曾参与,却不能置之不理,拖得越久越不安,说到底,情是魔障心火,开了头,不可收,他不小心修了此道,以后恐怕再难清心寡欲。

蓝湛揉揉额角踱步至二楼,怀无氏一脉传承久远,藏书阁几乎从开天辟地到后古时代记录了个遍,兴许在这里能找到救治的办法。

甫一站定,兄长在神识里唤他。蓝湛收了心,起身飘到寒院。

蓝湛缓缓将茶杯放回石桌,对面的蓝曦臣看着他道:“你这么肯定,青丘殿下会愿意代替叔父赴宴?”

今年,兰陵王府突然提早了举办清谈会的日子,以致于蓝启仁不能安排好时间,抽身亲赴,然三份邀贴各自飞到云深,少了一人总有些失礼。

人数是很容易凑齐的,怀无氏德高望重的神君一抓一大把,但蓝曦臣思索许久,最后决定让魏婴补上去,对外笑眯眯一句“也算是怀无氏正经嫡系族人”力排众议,心里却琢磨着不至于让自家弟弟太无趣。

尘埃落定,只看当事人肯不肯了。

蓝湛盯着那只杯子,低声道:“魏婴会去的。”

“哦?”蓝曦臣眼中带笑,“如此肯定,看来忘机十分了解青丘殿下,原来我还怕你性子执拗,要跟他起争执,竟是我多想了。相处得这样好吗?”

蓝湛忙抬起头,急急否认:“不是的兄长,魏婴他只是爱闹,喜欢人多些。”

“呀,你知他性子爱闹,多跟他说说话岂不更好?忘机如此俊美,多笑些才好看。”

蓝湛憋了半天,吐出一句话:“兄长,这不雅正。”想了想又补充道:“清谈会无趣,我担心魏婴会管不住自己闯出祸来,要不,还是别让他去了吧。”

“你也知清谈会无趣,那你呢?不觉得无趣吗?而且我看你面色,倒是有几分想让他去的。”

蓝湛脑袋越垂越低,气力不足道:“绝无此事。”

蓝曦臣笑了笑,挥手赶他:“去把这件事告诉殿下吧,倘若他不愿意,也能提早换人。”

蓝湛舒了口气,起身告辞。

魏婴意料中不在庭院,他那样爱闹,能安生一会才是奇怪,蓝湛习惯性去摸神契,才挨上,又犹豫着缩了回来,魏婴讨厌它,还是少用吧。

既不在庭院,那应该是去了后山。

――

巴掌大的芍药挤在一起,相互依偎着吐出娇妍的芬芳,白色花瓣被晚间霞光染上了一点红色,扑簌簌晃动。

循着九尾的气息,蓝湛轻而易举就找到草地上趴着的一只懒狐狸,他正化出半妖的模样小憩。

魏婴姿态全无,九条鲜红的尾巴放出来,随手捉了一条垫在身下,其余的立在风里放肆摇摆,头上冒出两只耳朵,通体赤红的九尾狐,独耳尖上挑了一蔟新雪,看上去十分可爱。

闻足音渐近,魏婴睁开双目,懒洋洋扫一圈,见是他来了,递了一根尾巴冲他晃两下,又偏过脑袋继续睡。

蓝湛走过去跪坐在他旁边,垂首去看他的伴侣。

狐族善惑人,皮相上很占便宜。不过魏婴,应该是尤其出挑的一只,长相俊美明秀,减淡了几分媚态,他半张脸埋在尾巴里,露出来的侧面给晒得嫣红,一时都要分不清脸和尾巴了。

蓝湛犹豫片刻,终究耐不住,伸手摸上了狐耳。

全身皮毛都厚实得不行,唯此一处薄嫩些,没有结实骨架保护,被这样一摸,细密的感觉立马把魏婴刺激得半醒。

他不友好地吐了一口气,甩甩脑袋想要逃离那只作恶的手。

“别动。”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。蓝湛掌心盛着他的下巴,一手把两只耳朵捋了个遍。然后,竟然又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。

又被人夺舍啦?

心里有了业障,看蓝湛的感觉也变得诡异,安若明镜的心湖为一声带着鼻音的轻笑点触,柔软地荡起了波,而后不吭不响掀起了滔天巨浪,一股脑淋湿了神智。

魏婴艰难地对上檀香味的业障,他眉目间惯常连绵的冰霜融成一汪清泉,眼角配合地弯了起来,唔……好刺眼。

太刺眼了……别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他,魏婴抽出压下的缠上神君的腰,像幼时一样把他卷起来,闭了眼打开双臂等他落进去。

九条大尾不由分说把按着小神君,怀里人只微微挣了一下便安静了。好乖啊,魏婴心道。

也不知道是真的挣不动,还是不想挣。

“你到此处,是专门摸我耳朵的?”说话时心口起伏不定,冰凉的布料在脸上滑动,让蓝湛心痒不止。

总不好一直这个样子,蓝湛撑在身前示意他撤尾。

“不要,我看看,是不是比小时候长胖了。”魏婴在他身上一通乱摸,嫌弃道:“太瘦了,给我吃都不知道从哪下嘴。”

蓝湛不轻不重在他腰上掐了一把。

九尾立马软了,哼哼唧唧笑了一会,狐尾渐隐在身后,魏婴扶着他一同坐起,仍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。蓝湛看着他脸上犹未褪去的倦意,斟酌道:“为何总是这样嗜睡?”

“有吗?”魏婴打了个呵欠:“我还小,还要长身体。”

又在插科打诨,蓝湛扯过他手腕按上去,美人玉指在臂,魏婴飞快地看他一眼,扭过头哼哼道:“你一个怀无氏的神君,替一只九尾狐探查,要是能看出什么来,就真的不得了了。”

灵契已结,魏婴也算是半个怀无氏人了,自然能按照着他们的来,灵力不紧不慢在他体内晃荡了一圈,愣是什么也没查出来。

魏婴舔舔嘴唇:“行了行了,放开我吧,云深不知处禁止拉拉扯扯。”

蓝湛低头给他打理起皱的衣服,临到脖间略有踟蹰,见他不曾拒绝,便强作镇定撩起脸侧的碎发拨在耳后,声音又干又渴:“半个月后,兰陵清谈会,叔父抽不出身,希望你能同去,魏婴,你可愿意。”

魏婴没心没肺道:“行啊,左右在云深无事,我也挺想去逛一圈的。”

“嗯。”蓝湛伸手拽他,“天快黑了,要回去吗?”

魏婴立马趴在地上,把蓝湛弄好的衣服弄得一团糟,坚定地拒绝:“不要,你自己回去,我再玩一会。”

那九条尾巴摇摇晃晃显了形,魏婴双目微阖,不多久起了鼾声,他放松时总收不住样子,狐耳冒出尖,新雪漆霞,竟是片荡漾的桃花色。非礼勿视,蓝湛起身欲走,心念一动,抓住一只尾巴凑到他脸侧拨弄耳朵。

魏婴不耐烦地抢走,哼哼唧唧压在了身下。

蓝湛默念非礼勿视,心眼不一地视了遍,恋恋不舍离开了。

魏婴睡得并不沉,寒意初生便顿了梦境,磨磨蹭蹭睁了眼。他呆滞片刻,猛地从地上弹起,粗重的喘息为周遭暮色掩盖,方觉有些失态。

他又梦到钩蛇了……

魏婴胡乱在脸上揉了一把,咬咬牙,一步一软走向云深。

过些日子,等他解了神契恢复自由,一定要,一定要亲手杀了那条钩蛇。他在心里把钩蛇正着倒着剥了百十遍的皮,眼里血丝成网,兀自沉浸在一把鲜血腥气里,全然未觉黑气慢慢从衣尾升腾蔓延。

路过一棵树旁,地上覆了团白,魏婴僵硬地走过去看,居然又是两只白兔。

白兔。

“兔子……”他被自己嘴里浅淡的话抚平了血火沉浮,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兔子冰玉般的白,神魂游弋归尘。魏婴缓和许久,勉强拢着涣散的灵台成个型,才捧起两只白兔入怀。

那两只白兔不知怎么回事,一碰就抖,像是怕极了,却也不肯从怀中跃出来,魏婴哑着嗓子,大尾巴狼一样安慰道:“嗳,不就是只狐狸吗,瞧把你们给吓得,能在云深出现,想必都是仙家的宝贝精怪,怎么怕我怕成这样?”

两只兔子抖成筛子,一动不动盯着他。

“你看看你们两个,真没出息。”魏婴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,放它们在这里总归办法,自己养又不行……不如,送给蓝湛?

他打了主意,撒腿迈向藏书阁。

――

“蓝湛快来看!我在云深找到两只兔子,你瞧它们可爱不可爱?”魏无羡一脚踢开门,边走边道:“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深的,回来时在路旁看到的,就顺手抱回来了,但是它们怕我,所以就……”

蓝湛合书起身,看到他怀里两只兔子,脸色大变,突然伸手:“给我。”

他这么急?魏婴忍不住要逗他,偏过身子躲过,捂得更紧:“不给。”

蓝湛反身扑过来,小打小闹的动作突然凌厉起来,魏婴心一跳,使了个软腰,转到蓝湛身后擒住他一只手,有些奇怪道:“给你就给你,你怎么这样急?”

蓝湛突然向他怀里掏过去,魏婴向后退了几步站定:“停。”

蓝湛慢慢朝他伸手:“魏婴,没事的,把它们给我,我来照顾。”

为何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,为何一定要这双兔子,戒心和防备……都是给他的?

魏婴不动声色退了半步,忐忑道:“倘若我不给呢?”

这句话反而让蓝湛更急,轻声道:“它们,不咬人,你……也别吃它们好不好?”

魏婴静静盯着他,生气鲜活从那副苍白皮囊里被抽出,嘴角常噙着的笑意也被砸碎,死气再也收不住,滔滔不绝从他身上溢出。

他狠狠哆嗦了一下,神色木然地抱得更紧一些,手心里出了汗,顺便抹在了白兔身上。

“所以你以为,我还要咬死它们是吗?”

谁都不说话了。蓝湛站在原地,抿着双唇,对上他空洞的目光。

良久,魏婴烦躁地把两只兔子放在地上,随意挥挥手,轻声道:“送你的。”然后转身离去。

直到他走远,两只兔子身上荧光阵阵,渐作人形,竟是长云和兰双,哆哆嗦嗦坐在地上,眼里不住掉泪,蓝湛擦了好几遍也止不住,兰双抽噎道:“含光君……殿下身上……我怕……”

擦泪的手怔住,蓝湛柔声道:“不要告诉其他人,还有,这几天不要去找他,知道吗?”

兰双含泪点点头。

蓝湛心不在焉送他们回去,一想到刚刚口不择言说了什么,更闹心了。

怎么能这么说呢?魏婴肯定不会是故意伤害那两只白兔的,他还戳魏婴心窝子。

那,是不是要向魏婴赔礼道歉?

那,该怎么道歉才能让魏婴原谅?

蓝曦臣头疼了许久,看着跟在身后一天的弟弟,终于忍不住道:“忘机,我今日要处理事务,实在无暇与你探讨课业。”

蓝湛:“我帮兄长处理。”

蓝曦臣好奇道:“你不去找魏公子说说话?”

蓝湛一声不吭,蓝曦臣探道:“是不是闹别扭了?”

下笔失了法,端方小楷洇开一团,蓝湛无意识在纸上轻划,轻声道:“我让他不高兴了。”

原来是这样,蓝曦臣舒了一口气,笑道:“即是如此,为何不去道歉?还是怕他不原谅你?”

蓝湛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这样子啊……”蓝曦臣想了想,“不如你送他一些喜欢的,我想忘机也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气的,魏公子向来大度,肯定会原谅你的。”

“好了,不用陪兄长了,没几日就要去清谈会了,你去跟他讲一讲要注意的事,好吗?”

蓝湛点点头,起身行了一礼:“那忘机先离去了。”

果真是年轻的神君啊,他弟弟上了心,沾了世间最要命的,而归途在何处,神祗也不能知道。

蓝曦臣摇摇头。

明日就是清谈会了,蓝湛好几天不见九尾,从凡世折的枇杷被法术封了,好端端立在窗台,几枚青色的果子滴溜溜晃荡着。

不能再拖了,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的状况,早作打算。蓝湛抱着枇杷枝,慢腾腾寻到那座小院。

月华如练,霜雾打过一番,青枝上攒了几滴水珠,神君的手轻轻揩过,指尖挑起一颗揉碎成水汽。

大门紧闭,魏婴又不在。

蓝湛立在门前,视线不清不楚飘进了院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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